《致亲爱的妈妈》
妈妈您好吗?甚念!一直想给您写信,但往往思绪纷飞,在键盘上堆砌不成句,泪已成行,今夜还是鼓起勇气写信给天上的您,淘尽我的思念……。
小时候我这顽皮爱闹的“哭包子”,常惹您生气,因此众多兄弟姐妹中,我被您打得最多,每一根抽落的藤鞭,有您心中淌着的泪和对我的期盼。
长大后偶尔和朋友出外夜归,您却坐立不安地在熄灯的客厅里等候我的归来,见到我平安抵家,您会关心地问:“您怎么那么迟啊!”不孝的我无法体会身为人母的心情,反而烦躁地回应:“我都长大了,您就睡,您担心什么?”
妈妈,对不起!我数不尽有多少次伤了您的心,您为了家庭和不疼您的爸爸,您的疲惫和委屈,总是默默的承受。我们无法分担您的忧愁,还增添您的烦恼,让您愁肠百结积劳成疾而中风。当时您刚出院病情未稳定,一日我们兄弟姐妹醒来,您却不见踪影,心焚如火的我们四处找寻您的踪迹,竟然惊见蹒跚臃肿的您,从住家楼下的小山坡,双手紧握楼梯扶手,步履如铅地从百多级楼梯一步一脚印拾级而上,手中拎着一盒我们爱吃的泰国包装的鱼柳片和温馨的早餐。您忘却了自己的病痛与安危,一路颠簸走到巴刹那漫漫长路,牵挂的是您子女的三餐温饱。
后来您的病况每日愈下,步履更艰难,当时住在一房半厅式的组屋,轮椅难以在局促空间推动,我帮您冲凉时,只得让您坐在椅子上,边搂着您,边推着椅子到浴室,常常您一站起来要跨过浴室的门槛时就瘫跌下去,个子瘦小的我因此和您跌在一起,身上有时还沾着您的粪便。
有笑有泪,我们一起走过,帮您冲完凉,我额头的汗珠已晶莹剔透。我为您吹干头发,梳完头系上发带后, 您一身清爽地吃着我准备的糙米粥。晌午,喜欢倚在您床边和您聊天,您精神状态佳时,爱帮我绑辫子,血脉相连在彼此间缓缓的流着……..。
我为了医治您,踏上学医之路,可是上天却没给我机会,尚未毕业您却撒手西归,这永远是我内心一道无法弥补的缺口。
生死两茫茫,不思量自难忘,岁月可以减轻伤痛,却无法抹去对您的思念,每次和兄弟姐妹到墓前去奠祭您,大家喜欢和您话家常,虽然显得聒噪,其实大家皆把思念尘封,不愿掀开彼此的伤痛。我总是自忖墓碑下的您已变成什么样子?您又是否到了极乐世界?
随着扩建军事基地,您安息的蔡厝港墓地得起坟挖掘,闻悉我百感交集,惟恐惊动沉睡的您。 那一晚,我和姐弟在午夜来到您的墓地,四周静谧而荒凉,昏暗中,只有几盏照明灯,我的心情是沉重的。进行起坟前的仪式后,几个泰国工人开始敲打墓碑,电锥锥着棺木,我全身在瑟缩,泪已簌簌而淌,因为我将怎么去承受再次面对您的容颜?当泰国工人小心翼翼地将您的残骸徐徐从坑下捞起,我与姐姐泪已溃堤。
妈妈啊!我的心是揪痛的,岁月悠悠,这些年想知道您过的如何?可是再见到您,我却无法接受疼爱我们的妈妈,变成一堆四分五裂的遗骸,干瘪瘪的脚骨还裹着裤子的花布块,犹如见到临终前病得瘦骨如柴的您。
这20年来刮风下雨,雨水已渗透到墓底里,您竟然一直浸泡在水里长达这么多年,可怜的妈妈,您是否安息?看到您沾满泥土的皮包、手镯,睹物思情,往事一幕幕缠绕心头……。当头颅被挖起,我嚷着妈妈!可是,您是否听到我的呼唤?妈妈!您的慈颜怎么会变得如此陌生?当泰国工人将您的骨骸装入袋中,我与姐弟禁不住去轻抚您的头颅,这是我们最后可以再触摸您,慰籍我们多年的思念。
翌日您的骨骸火化成一坛骨块,我与家人轮流捡着放入骨灰瓮,再次依依不舍和您道别。看到照片中绽开笑容的您,仿佛您很满意迁入光明山的新居。
妈妈,感恩您的养育之恩。安息吧!我们兄弟姐妹会相亲想爱,互相照应,并学习您的坚强,继续迎向生活的每一天。
祝您在天堂过得好!
您的女儿:
海韵敬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