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和叔(虽然你只比我年长几岁,但我还是喜欢跟着孩子如此称呼你)》
凌晨接到医院的电话,知道大事不妙。果然,赶到医院,见到你半躺在病床,了无气息,脸上是一片平和。才60几,不算老啊!不抽烟,不喝酒,游泳能游一百趟,跑步,骑车几十公里的一个人,怎么就轻易地被病魔摧毁?
第一次见到你,当老伴告诉我你是从广州游泳到香港的偷渡客,我惊讶地望着你腼腆的笑容,港剧的桥段怎么会在你身上呈现?只身在香港生活,肯定不容易,不过我没问,你也没提过,所知道的仅有你从香港辗转到新加坡从事打金的行业。
你热爱的帆板运动撮合了与我们一家的缘份。周末的东海岸公园是我们相聚之地。风起,你和老伴疯狂地驾驭着帆板,乘风破浪;风落,你俩一身湿,不知是汗水或海水,心满意足地回到岸上。而你总把我的小女儿放在脚车上,到附近的麦当劳买HAPPY MEAL,直到我声称怕女儿发胖,你才罢休。女儿长大后碰面,你还是会对她高喊HAPPY MEAL。
在新加坡生活了不知多少个春秋,你依然是孤家寡人。身旁不乏女性朋友,但总不见你和谁“拉埋天窗”。老伴笑你无胆入情关,我却觉得你或许知道自己的个性,喜爱自由自在,无牵无挂,何必为了一纸婚姻而拖累别人?
你就是这样一个为别人着想的人。几年的春节,想到你孤单,邀请你到我家吃年夜饭,你总是笑嘻嘻地说马来卤面最合你心水,我明白你是不想麻烦我们,从此作罢。即便得知被肺癌找上,你心慌、无奈,也是等到束手无策时才告知我们。而我们能帮你的,就是每回的治疗,老伴与你做伴,我则在一旁打气,为你祈祷。入院之际,你甚至叮嘱护士当危急时,不必把你送入加护病房。
那一晚,与你共进晚餐,把手机中女儿的结婚照给你看,你看着划着,眼中万般不舍,没想到那是我们最后的晚餐。
原以为你入院只是因气喘,谁知却是永别。离别太匆匆,遗憾连彼此惜别的机会都没有。扭开收音机,谭咏麟的《朋友》飘入耳际,这是以前迎新活动我们必唱的一首歌:繁星流动和你同路,从不相识开始心接近,默默以真挚待人……听着听着,泪如泉涌。是的,我们从不相识到心知,感叹相聚的时光本来还有很长,只可惜因你的早逝而提前结束。唯有把这美好的时光存入记忆,我相信你若有知,也会如此。朋友,愿你在天上,天天有好风,让你腾云驾雾,逍遥游去也。
怀念你的陈氏一家
林金枝